童年·打花蟲
小時候,我們沒有玩具,所以,一根酢醬草、一把苦楝子、一塊泥巴、一只小蟲都可以成為我們的玩具。
夏天的夜里,父親經常會給我捉一種甲蟲,這種蟲子有閃閃發亮的盔甲,有綠色的,也有棕色的。綠色的顯得特別油亮,就像一個衣著光鮮的美男子。爸爸說,這種蟲子叫“打花蟲”。我問,為什么叫打花蟲呢?它會打花嗎?爸爸笑著說,等下,我讓它打花給你看。爸爸找來一根縫衣線,套住打花蟲的頭,然后拉緊兩邊的線,像我們跳繩時搖動繩子那樣飛快地繞了幾圈,打花蟲受了驚嚇,奮力地振動翅膀,像轱轆一樣隨著縫衣線的轉動而轉動。父親突然停止繞圈,繃直了縫衣線,可打花蟲還隨著慣性不斷繞著圈。燈光下,蟲子的盔甲愈發閃閃發亮,那透明的薄紗一樣的翅膀團團轉,就像轉動的花朵。我恍然大悟,哦,這就是“打花蟲”??!
我趕緊接過父親手中的線,說,讓我來試試!我一次次地轉動縫衣線,把打花蟲轉動起來,把它折磨得疲憊不堪,那時候的我,不知自己殘忍,只覺得快樂無比。父親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,似乎很得意于給女兒尋到了這樣一個樂子。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“玩具”,就是這樣一種單調的玩法,讓童年的我開心了一年又一年。
告別了童年之后,打花蟲好像一下子遠離了視線。自然不是因為打花蟲少了,而是因為我的注意點已不在這些小昆蟲身上了。此后的每一個夏夜,打花蟲一定仍然循光而動,而因為我視而不見的緣故,它就成了一個久遠的故事,塵封在了我的記憶深處,直到我的孩子長成我當年的年紀。
也是在一個夏夜,我帶著他從外頭回來。后門的燈亮著,我們正要從后門進屋,突然看見窗紗門上面趴著幾只綠光閃閃的打花蟲。我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小時候,我那清瘦慈愛的父親正樂滋滋地向女兒炫耀打花蟲的玩法,那張笑臉清晰如昨。我的心情便有了一種近似花開的喜悅。我有些獻寶似地對兒子說,這是打花蟲,是媽媽小時候的玩具哦!兒子睜大眼睛看著我,說,明明是蟲子,怎么是玩具呢?我跟他描述我小時候是怎么玩打花蟲的,我說,它可以轉得飛快,就像你現在玩的悠悠球。說著說著,我的兩只手就做起了轱轆轉的動作。兒子無視我的興奮,他甚至沒有興趣多看打花蟲一眼,他盯著我的手機,跟我說,媽媽,手機可以借我玩會兒嗎?
手機才是我的孩子這一代人最喜歡的玩具。我心里剛開出的花一下子就凋謝了。
打花蟲,打花蟲……我念叨著這個久違的名字。我跟兒子說,我突然想知道,它除了叫“打花蟲”還叫什么。
我用手機“拍照識萬物”功能搜索出一段文字:“金龜子,無脊椎動物,昆蟲綱,鞘翅目,也稱為‘金蟲’……”怎么叫“金龜子”呢?金龜子不是“七星瓢蟲”嗎?在我的印象里,金龜子應該是“七星瓢蟲”,因為伴隨我們長大的中央電視臺少兒節目主持人“金龜子”姐姐的行頭就是“七星瓢蟲”。
我細細讀完條目,沒有找到“打花蟲”的別名。
我不免有些悵惘。“打花蟲”注定是我們方言里的專屬物種,注定是我們那個年代的專屬玩具。
□丘艷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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